〈日本伝統論——古代的なるもの——日本建築の方法I〉, from《住宅論》 p.20-25, written by 篠原一男

〈日本伝統論——古代的なるもの——日本建築の方法I〉, from《住宅論》 p.20-25, written by 篠原一男

(版權聲明:本文摘錄於《住宅論》,版權歸屬:© Kajima Institute Publishing Co,.Ltd./本翻譯為自行完成,僅供學術研究和非商業用途使用。如有翻譯不當之處,敬請見諒。翻譯:陳冠宏/校稿:黃群哲徐榕聲/翻譯協助:ChatGPT 智慧之光/附圖:《地。-關於地球的運動-》)




日本傳統論

古代的事物——日本建築的方法I


出雲大社宏偉壯觀,與其背後的山脈相比,仍然屹立不倒。這座高達二十米的巨大建築讓我們的尺度感不禁為之動容。根據平安時代早期的重建,這座神社的棟高曾達到十六丈,約五十米高。


觀看這座神社的建築師肯定會將其與當代的建築創作聯繫起來,感受到一些動搖。我們社會中失去的這種荒誕的宏大尺度,以及為何同樣是神社,卻不像伊勢神宮那樣具有權威性的氣息呢?在出雲這樣的環境中,這座宏偉的神社必然引發許多猜測。這種猜測是因為在具備僅有相應風格的建築上而有的。


這種巨大尺度也可以這樣解釋:出雲族向大和朝廷投降。然而,出雲族擁有強烈的自豪感。他們將人民的能量凝聚在這座消失的榮耀的象徵上。這就是這座與山相媲美的大社的由來。


這也只是一種神話。然而,從建築創作論上捕捉的立場,我們可能會採取類似的方法。雖然這是基於印象論,這座神社,既沒有伊勢神宮具有的權威感,又有庶民般祈求姻緣的神明,因此從這座神社的背景中,能夠感受到民眾的明亮的能量,這並不是一個太大的錯誤。


然而,我認為這棟看似荒謬的大型建築之所以可能帶有庶民性,正是因為它在細部之處並未被造形地徹底洗練——換句話說,正因為它帶有某種泥土氣息,而有一種樸實的感覺,這一點與我稍後將談到的民家造形有著共通之處。


正倉院以一種強烈的迫力矗立於世。作為天皇的巨大寶物倉庫,它如同對凝視者施以無言的壓力般地佇立著。然而,即便撇除這樣的背景條件,這座倉庫本身依然巨大,依然帶有壓迫感。這或許主要來自於倉庫本身所擁有的那種古代木構架,其獨有的粗獷與雄渾所展現出的壯麗風姿。


高架倉庫與彌生時代的稻作有著密切關聯,這一點可說是無庸置疑的。財富的積累首先始於穀物的儲藏,而本為共同體所共有的倉庫,隨著階級的出現,轉而落入單一權力者之手。曾經在朝陽與夕陽映照之下,作為共同體繁榮象徵的倉庫,即便同樣閃耀於光芒之中,也早已轉化為古代王者財富與權力的象徵,令人眩目的姿態,必定在人民眼中高高矗立著。奈良時代的天皇建造了東大寺,並奉納了無數寶物。因此,我們也可以認為,正倉院集中體現了古代王朝的威嚴與權勢。正倉院之所以具有如此規模與迫力,正是在於此。



上圖:出雲大社之古代大社與現大社本殿規模對比/① 本殿平面圖。立於中央的柱子為「心柱(心の御柱)」直徑3尺6寸,正面與背面中央所立之的「偶柱」( うず柱)直徑2尺8寸。其他開柱與平柱直徑2尺。/② 現存的本殿/③ 堀口捨巳所推定的復原方案/④ 福山敏男所推定的復原方案。/出處:《改訂新版・世界大百科事典》,平凡社出版,2007年,©Heibonsha Inc.

上圖:正倉院 正面,出處:《The architecture of Japan Arthur Drexler MoMA》


上圖:正倉院 高床,出處:《The architecture of Japan Arthur Drexler MoMA》



人類社會,自古代以來,由中世、近世一路向前發展。當我們將視角放在庶民的生活之上時,儘管歷經幾度曲折,仍可以確信無疑地認定,人類社會的前進是正確且無庸置疑的。然而,若將視角轉向文化本身的發展,則很難斷言其是否也依循這樣的順序而進步。以建築而言,結構、材料與技術本身的進展自是理所當然,但若將正倉院與二条城作為建築來比較,我認為並無法如此輕易地得出結論。此外,除了針對個別建築所具有的價值進行評價之外,在任何時代,對於緊鄰其前的文化,往往不是抱持好感,而是將其視為對手般產生對抗的情緒。相對地,對於更久遠的過去,反而會生出一種「新鮮而美麗」的同情感。從古代的建築或繩文時期的土器中,發現尚未消失的日本民族強韌的造形精神,並因此認為其後的文化只是扭曲與萎縮的表現——如此的理論,實則全都建立在一種浪漫主義之上。


在出雲大社與正倉院這些極其簡潔的構成之中,似乎瀰漫著我們這個時代早已遺失的某種建築所應具有的生命感。人不禁會產生一種衝動,想將這個時期視為我國建築史上的「英雄時代」。


然而,古代這些雄渾的木構尺寸,其實也正說明了當時製材技術尚未發展成熟;而繩文土器那近乎魔術般的表情,實際上是人類群體在與自然激烈搏鬥之中所孕育出的原始祈禱。因此,若欲在現代社會中讓這些「古代性」重新獲得意義,那麼就不能只停留在印象層次,而必須透過邏輯的媒介來使其轉化。


即使巨大柱子與樑材,或帶有原始造形的壁面,在現代建築中被喚回;即使那是建築家對於古代健康社會復歸的期望所體現,但若僅止於此,終將只是虛妄的希望罷了。若僅憑幻想般的追憶,即便建造出擁有巨大柱樑的住宅,也未必就能保障現代人強韌的生活。構造的雄健與生活的強韌,兩者之間並無那麼直接的關聯。



上圖:帶有壺嘴的深缽狀陶器(片口付深鉢形土器),縄文前期,埼玉縣富士見野市上福岡貝丘出土,私人收蔵(東京國立博物館展出),重要文化財產



我也深受古代之物的吸引。然而,如何將其與我們當下的設計相連結,至今仍未有明確的頭緒。在此,我並非要討論古代建築的整體面貌,而僅想就其中的一兩個局部特徵提出一些觀察。


在調查古代貴族住宅的樓層高度時,我忽然注意到古老形式的神社所具有的一種比例感。所謂古老形式的神社,指的是伊勢神宮、住吉神社與出雲大社。


在這種高架的古代建築中,從地面到樓(地)板的高度,與從樓板到桁架的高度之間,存在著幾近一比二的比例關係。那麼,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像神社這樣構成單純的建築中,這裡所提出的樓高比例,無疑成為決定整體建築造形的重要因素。這樣的比例,也可在正倉院中發現:其樓高為九尺五寸,桁高為二十尺,比例接近一比二。


高架式倉庫在樓下柱子的長度方面,其實保有相當大的自由度。登呂遺址的復原倉庫,其柱子是根據可靠資料所重建,因此也可以引用這座倉庫所呈現出的比例來作為參考。其樓下部分相當長。由此可推測,這類高架式倉庫在轉變為神社、並逐漸形式化的過程中,發展出如今所見的這種比例。紫宸殿的高度中,同樣也可見到這個一比二的比例。或許正是這個比例,使得此建築與御所中其他建築產生異質性。像這樣僅能透過高架構造才能輕易獲得的比例關係,為什麼會內在於此建築之中?不過,這裡僅止於指出作為日本意匠代表的神社,所具備的一項造形要素而已。



上圖:住吉神社 住吉造(住吉大社第三本宮本殿・国宝),出處:維基百科

上圖:紫宸殿 高床,攝影:黃群哲

上圖:京都御所紫辰殿剖面圖(側面)「紫宸殿化粧建杖之圖」,僅剩下一層和二層的骨架,出處:東京都立圖書館



基壇是中國式建築的一種表現手法,而廻縁則是日本建築的典型手法之一。然而,我認為,儘管這兩者在方法上有所不同,作為建築在地表與構造之間的造形表現,它們本質上是同質的。我認為,這兩者皆是擁有大出簷屋頂、向空中展開的建築,所必然產生出的空間造形。中國式的手法是在屋頂正下方設置基壇以取得均衡;而日本式的手法則是將廻縁向外張出,以呼應屋簷的擴展。無論是土壇還是廻縁,皆如同與其上方屋頂的展開呼吸相通一般,沿著地表向外伸展。


神社的廻縁,在機能上原本毫無實際意義。然而,當形式化發展、莊嚴的屋頂被構築出來之後,若不張出廻縁,就無法成為一個完整的建築形式。


對於沒有廻縁的住吉神社而言,那環繞建築兩層的木製欄柵,是否可視為替代廻縁、發揮其造形作用的存在呢?又如正倉院樓層高度處所橫向伸出的平板桁架,即便在機能上不僅無用甚至有害,但從造形的觀點來看,卻是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若僅想像這樣深出簷的屋頂下,沒有這樣構件的高架倉庫,其樣貌必定顯得極不協調而滑稽可笑。


在古代所發現的建築造形手法,若其與建築的本質有所連結,那麼就無需將其侷限於古代。當然,這並非表示可以毫無反思地直接挪用廻縁或基壇。



上圖:豐壽大神宮 神明造 正殿東側(外宮),攝影:渡辺義雄

上圖:五台山佛光寺大殿 台基,出處:梁思成《圖說中國建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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