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roduction of 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 of《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 Ideated by Valerio Olgiati, written by Markus Breitschmid

Introduction of 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 of《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 Ideated by Valerio Olgiati, written by Markus Breitschmid 

原文出處《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 Ideated by Valerio Olgiati, written by Markus Breitschmid 

(版權聲明:本翻譯作品是基於《Non-Referential Architecture》的翻譯,原書版權歸Park Books Valerio Olgiati Markus Breitschmid 所有。本翻譯為自行完成,僅供學術研究使用和非商業用途使用。如有翻譯不當之處,敬請見諒。翻譯:陳冠宏校稿:徐榕聲翻譯協助:ChatGPT 智慧之光附圖:進擊的巨人 from Muse木棉花-TW



無參照建築簡介



我們生活在一個無參照的世界。因此,建築必須是無參照的。在一個不再存在簡單的意義歸屬的世界中,無參照性(non-referentiality)是構想有意義的建築的唯一方法。毫無疑問,建築總是承擔著一些社會任務,但建築不能再源自共同的社會理想(common social ideal),至少不能以直接的方式,因為我們過去分享的共同社會理想,在今日可能已經不再適用了。無參照建築不是作為參照容器(referential vessel)或自身以外的事物的象徵(a symbol of something outside itself)而存在的建築。無參照建築本身就是有意義和有意義的實體(entities that are themselves meaningful and sense-making) ,因此,它們與過去承載共同社會理想的建築一樣,是社會的體現。


透過向建築物賦予建築領域外的意義,來克服這種明顯的意義損失(apparent loss of content),這種廣泛的情感反應是徒勞無功的。在我們的無參照世界中,如果透過訴諸建築以外的方式來豐富建築,那麼建築就會誤入歧途。這種被誤解的多學科性或跨學科性對建築本身沒有任何好處,也不利於建築的社會責任。因此,無參照建築不應該被定義為「多元文化」(multicultural)建築。然而,建築絕對不可能是毫無意義的,它不可能只是虛無的物體。與當今在建築中強化建築的外部意義(extra-architectural)這些廣泛流行的嘗試相反,建築最初且最重要的是關於房間的構思、建構和建造(conception, construction, and building of rooms);它牽涉到房間的場景設計(scenography)和在房間中的移動性(movements through rooms)。因此,建築產生於基本的物理和感官體驗(basic physical and sensual experience),這種經驗出現在智性闡述(intellectual interpretation)之前。最重要的是,房間不僅引發了對空間的感知,也引發了人類對這種基本體驗的普遍渴望(a common human yearning to make sense out of that basic experience) 。這種空間感知是基本的,從根本上講是建築學的一部分。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建築本身之外,沒有任何學科可以為這些基本的建築條件(fundamental architectonic conditions)做出重要貢獻。如果真有涉及,那麼所謂的超建築(extra-architectural)通常只會吸引知識分子,因為它僅僅停留在建築藝術形式能夠表達的範疇之外(stands outside of what the art-form of architecture can convey)。如今,無參照建築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純粹地被視為建築學,而不是將建築視為一種建立在建築之外事物的象徵——這是可能的,但只有當共同的理念被廣泛認可和理解時成立。無參照建築已經成為唯一的選擇,因為歷史上,我們的社會第一次可以在沒有對文化和歷史關係的基本理解的情況下正常運作。


事實上,對文化和歷史關係的這種基本理解並不存在,但並非說這個世界比以前更糟糕。反而,此時是我們理解世界應該如何運作的一個重要時刻,因為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全新的!這種無參照世界的情況對建築影響很大:它只作為一個純粹的建築課題(purely architectonic object)——我們在這裡並不是指它是一種不相關的單人紙牌遊戲(unrelated solitaire),因為一個建築對象可以是從建築物的碎片到整個城市的一切——而在當今無參照世界中,這樣的建築物有能力對人們的靈魂和思想產生迴響。


無參照世界是一個要求每個人不斷地重新與世界保持一致的世界,因為其中不再存在固定的意義。唯一可以預見的是,哲學家也將藝術家的概念擴展到了人類本身,即藝術的擴展概念將人們描述為具有創造性的存在,其有能力形塑整體的生活環境(totality of life-contexts),而非如一件藝術品般的存在。因此,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生活中的建築師。在我們這個無參照的世界裡,我們都應該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而且,與過去根本不同的是,現在人們不再建造一個世界(one world),而是提出「我們都建造我們的世界」(we all build our world)。對我們建築師來說,重要的是,一個世界的哲學塑造(philosophical building of a world)與建築師的實際建築行為(literal act of building)密切相關。與其訴諸建築外的手段來賦予建築物意義,建築物本身可以具有意義(sense-making)。因此,它們可以成為創建世界秩序(ordering a world)的社會任務基礎。


試圖走出建築物之外,來為建築賦予附加價值是徒勞無功的,這也貶低了建築的能力。而試圖用更多樣化的面向來豐富建築,則是後現代建築的舊有模式,其旨在所謂的多元文化世界。然而,我們不再生活在後現代的多元文化理想中(multicultural ideal of postmodernity)。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單一參照標準的世界,這個世界並不受不斷增長的大眾所統治,其目標是以某種方式生活在一個所有價值觀共存的平衡社會中。如果說,上述這種社會模式(即價值觀的有序共存)還沒有完全消失,那麼它也正以迅速的速度消逝。多元文化世界提出了公認價值的共存。其最大的挑戰是,在一個以世界各地人民多樣性為特徵的社會中,建立共同和一致的價值觀念。這種嘗試背後的關鍵概念就是「整合」(integration)。這個概念受到20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後現代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即假定社會目標相對同質(relatively homogenous),並假定需求和利益(needs and interests)非常相似。如今,情況已不再如此。如今,不僅很少人知道這些需求、利益和價值觀(need, interests, and values)是什麼,而且這些價值觀當然不具備廣泛共識的力量,更無法為我們的世界提供結構和秩序。在當今的無參照世界中,社會目標被分化為眾多具有完全不同利益的個人和團體,這使得合併(coalescence)幾乎是不可能的。社會學中的人口結構表示,人們共同的可識別需求(common identifiable needs)並不存在,因為甚至連或多或少連貫的「人民」(people)的概念也不再存在。在無參照的世界中,我們不再像現代主義、特別是後現代主義那樣,熱衷於共享「方案」或「計畫」(project and program)。學者們以略為危言聳聽的方式,將我們世界中的這種概括環境(encompassing circumstance) 稱之為的「世界概念上的空虛」(world-conceptual emptiness)。然而相反地,我們希望將我們的無參照世界的思潮,描述為不帶解釋的現實主義("a realism without an interpretation"),它不那麼狂熱,也不那麼激烈。(less feverishly and less vehemently)


那些世界上更大的思潮確實引起了我們的興趣。然而,作為建築師,我們必須認知到:非建築者並不知道建築的真正根據。有時候,這種「不知道」(not-knowing)也適用於建築師。因此,我們也可以將建築師列為罪魁禍首,因為他們錯誤地認為,在我們這個迷失方向的時代,拯救建築的方式是以經濟、生態和政治等因素作為建築的主要基礎。他們這樣做是希望賦予它相關性和道德上的正當性。同樣地,建築師的手法也是誤導原因,他們將建築理解為一種「滲透深奧的修辭概念的公開藝術嘗試。(an overtly artistic endeavor by means of permeation with esoteric-rhetoric concepts)但事實上,這些概念化的東西大多是一種毫無生命力的、死氣沉沉的產物。在上述兩種誤導的方法之中,建築都依賴於建築領域之外的東西。如果這些建築師談論建築,他們只是透過自己特定的非建築觀點的各個方面來談論,而且他們的判斷也基於從這些非建築方法中得出的標準。是的,建築學確實受到數學、社會學、生物學、倫理學和藝術的影響(僅舉幾例),但歸根結底,這些學科及其具體的判斷觀點,都無法對實際的建築學做出貢獻,尤其最重要的「建築規劃任務」(the task of projecting buildings)——即建築的「構思」(conceiving)的思想建構行為,以及建築的「拋出」(throwing forth)(這個詞比常用的術語「設計」(designing),更好地描述了建築師實際上所做的事情)。在此聲明(且不是最後一次聲明):一棟建築,就其本身而言,具有與生俱來的能力,不僅是純粹的建築,它也可以是有意義的。("a building, for and by itself, has the innate capability not only of being purely architectonic, it can also be sense-making")在這個觀點下,無參照建築依賴於建築中最基本的品質和特徵,這些品質和特徵是其合理性的基礎,也就是說,建築本身具有意義。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曾就此說過:「建築存在於石頭之中。」("The building is in the stone.")


無參照建築將建築從非建築意義(non-architectural meanings)的容器中解放出來,這樣它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人們來說就有意義了,他們不再被那些意義中嵌入的固定理想所限制。然而,建築作為一個獨立的學科並不新鮮。與此同時,我們社會的異質性不斷增加。我們生活在一個共同的指導方針和規則越來越少的世界,這並不是悲觀主義。如今,類似過去教會或國家的機構,那種能夠團結我們社會,甚至只是維持社會運行的力量已不復存在。教會逐漸放棄了啟蒙運動帶來的凝聚力。跟隨教會作為團結力量的國家,現在也正在我們眼前分崩離析。許多最聰明、最有知識的人得出的結論是,這是我們當今時代的一個顯著特徵,即今天不再可能真正相信任何東西——不僅在宗教意義上,同樣在政治意義、藝術性或者科學層面上。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當今人類沒有任何偉大的成就。恰恰相反!然而,這些成就和創新並不等於整合某種連貫一致的廣泛共享價值觀;它們也沒有指出一個機構可以幫助統領這種難以捉摸的行為。可以說,我們生活在一個日益去意識形態的世界。我們生活在一個無所不包的去魅化時代(an epoch of all-encompassing disenchantment),其中唯一的魔征(enchantment)或許就是普遍性的去魅化(the common disenchantment)。這種情況也許值得哀嘆,但這樣也於事無補。事實上,我們並不哀嘆,無參照建築處理的就是這個世界,在這種情況下,簡單的意義歸屬不再存在,這是一個創造適合無參照世界的自由建築的機會。


對於無參照建築,會出現以下問題:建築如何有意義(make sense)?更廣泛地說:在我們這個極度無相關、異質、多元、非常規、非正式、去中心化和分散的世界中,這個世界越來越不受意識形態的影響。我們該如何設計,或著說,一個案子如何具有普遍有效性和共同性?其價值是否超出了它們對個人可能具有的特定意義?


從羅伯特·范裘利(Robert Venturi)在1966年發表了里程碑式的論文《建築的複雜與矛盾》(Complexity and Contradiction in Architecture, 1966)以來,過去半個世紀中出現的建築理論觀點顯示,建築師、業主、城市規劃者和政治家在構思建築和城市規劃時,傾向倚賴各種風格或意識形態。然而,無參照建築並不意味著建築和城市必須遵循特定的建築風格或任何其他意識形態。為此,我們也必須排除:幾乎與范裘利對建築的影響齊頭並進、同樣古老,由阿爾多·羅西(Aldo Rossi)所提出的「建築自治」("autonomy of architecture")觀點,因為我們必須接受目前建築可能只能源於自身的事實。即使是與范裘利和羅西相距甚遠的建築思想家也指向同一方向:彼得·艾森曼(Peter Eisenman)呼籲用句法完全取代語義(the complete substitution of semantics with syntax);伯納德·屈米(Bernard Tschumi)認為在建築形式(architectural form)和事件(events)之間沒有固定的關係;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尋求一種「文明創新」(civilizing innocence)的建築精神;雅克·赫爾佐格(Jacques Herzog)和皮埃爾·德梅隆(Pierre de Meuron)是「特定形式」(specific form)的倡導者,即建築並不代表任何事物(architecture represents nothing);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從建築物的身份(identity)和形狀(shape),以此引導並介紹了他對技術的「通用」(generic)概念,來豁免建築物意義的相互關係。上述的每個例子,都在表明同一方面的嘗試,即:將建築從建築以外的事物解放出來(the liberation of architecture from extra-architectural)。我們是純粹建築運動的見證者——換句話說,我們見證了一場持續朝向建築自由的新傳統,它不再是意識形態的,或者更廣泛地說,不再具有象徵意義,也不再依賴圖像。然而,上述這些建築師的嘗試仍然受現代主義的影響,因為事實上,這些嘗試誕生於對現代主義的反應──有些是反對現代主義,有些則作為現代主義的延伸。他們都敏銳且精準地意識到:一個異質性與多元價值的世界正在出現(the emergence of a heterogeneous and polyvalent world),並為此提出了建築應當如何應對的方針。然而,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人是積極擁抱多元價值世界的(none of them embraced the polyvalent world affirmatively)。在所有各自的方法中,這些建築師將他們建築的觀眾視為「接受者」(recipient),一種或多或少直接或間接涉及的「旁觀者」(spectator)。對艾森曼和屈米來說,這個「接受者」的資格要求是以知識分子的方式解構他們的世界;而赫爾佐格、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和卒姆托的「接受者」,則必須接受儀式化的清潔(must undergo a ritualized cleansing),以達到僧侶或佛教徒個人沉思的純真(private contemplative innocence);對庫哈斯來說,參觀者(visitor)是一個接受科學化、專業化和自我碎片化(fragmentation of the self)的旁觀者(spectator)。話雖然這麼說,但上述這些人的貢獻都是邁向當今建築的重要步驟,並且每一個都為無參照建築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基礎。


「無參照建築」的論點不僅使這些解放的嘗試(attempts at liberation)變得激進,而且翻開了1960年至2000年以來,後現代主義和晚期現代主義建築的新頁——必須重申的是,這種建築最終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根植於早期現代主義中的原則,並向著一種無參照建築的方向邁進,這種建築在很大程度上,傳承或吸收了「現代性」("Modern Project")的概念。「現代性」被稱為實質上的政治運動,將人的思想視為萬物的本源(posits the human mind as the origin of all things)。其主要概念是個人主義、自由主義、馬克思主義、機械性、理性主義、科學主義、世俗主義、主觀主義和相對主義。事實上,我們已經將現代和後現代建築的「現代性」抛在身後,進入了一些新的領域,雷姆·庫哈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儘管有些不情願。在2016年哈佛大學的演講中,他表示「五十歲以上的人有擔心的傾向,五十歲以下的人有不關心的傾向。」("people over fifty have a tendency to worry, and people under fifty have a tendency not to care.")這裡的發現並不是指當今的人們不關心,而是他們已經弄清楚如何不被20世紀的概念所誘惑——例如「項目」(project)和「機能」(program)。當今,人們希望以一種去意識形態、不具指涉意義的方式(not embrace significance referentially),來面對生活中的複雜性。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前者是樂觀的,後者是批判的,兩者仍然是一種能夠有說服力的共識價值——即:一個最終仍然受到相當固定的道德準則和價值觀統治的世界。但是,當今並不存在這樣的確定性。後現代主義建築論述面對了城市生活的社會政治複雜性,但其提議也得到了參考「現代性」的可行性支持(the accepted viability of the referential "Modern Project")。當今無參照建築的任務是不同的:它的建築必須在一個不包含意義的世界中,具有重要意義(its buildings have to be significant in a world that does not embrace significance)。這是一個根本性的轉變,它提供了一種讓居住者參與其中、肯定生活的整體性建築方式,並轉向了一種為居民提供實現他們對生活完整性的想像的建築。(It is a fundamental shift from an architecture that offers its inhabitants a way of participating in a life-affirming known totality they believe in, and move toward an architecture that offers inhabitants a way to build a life-assuring totality that they believe does ultimately not exist.)


對於執業建築師來說,則出現了以下問題:一座建築如何能夠僅以一種單一的(儘管是一種重要的)方式存在,而非源自於「上層建築」這種不復存在的意識形態?(how can a single building exist in only one singular, albeit a significant, way, without being derived from an ideological "superstructure" that no longer exists?)


因此,我們必須得出這樣的結論:在一個沒有固定價值觀和規則的世界中,正如我們今天所發現的,「建築師構思一棟建築的想法」(the idea for one single building by the architect)是唯一賦予該建築意義的要素。因為建築師無法再依賴一套一致的價值觀,讓該建築的使用者始終如一地分享這一觀點。然而,這種新的社會狀況並不意味著建築師們應該孤立行動。相反地,建築師的任務是了解他們那個時代的社會基本思潮(the fundamental societal currents),儘管這些思潮可能千差萬別,但唯有理解透徹才能引導至他們的建築意圖。正如同我們越來越常聽到的那樣,建築師並沒有變得「不那麼重要」,事實上,情況恰恰相反。許多因素不復存在,沒有了指導方針(institutional guidelines),沒有社會共性(societal commonalities),那些過去所知、能夠提供建築方向的因素都不復在,當今建築師的任務是「設計有意義的建築」(design building that mean something)——而不是像以前現代和後現代,或者甚至在更早的時代那樣,擁有固定的意義或功能(not a fixed meaning or program)——而是設計仍然能帶有意義,一種關乎於個人生活存在感的建築(something existential about a person's life)這種情況描述了我們當前所處的全新且不可否認的困境。這種情況是全新的,也具有挑戰性,但這就是當今世界的真實面貌。任何試圖重現舊有社會模式的企圖都是徒勞無功的。


當今的建築必須是無參照的。別無他法,因為任何在意識形態上理想化,並將其固定為某種「思想流派」(school of thought)的嘗試,幾乎都會立即過時。然而,無參照性並不意味著當今的建築沒有標準。即使這種挑釁在半個世紀前被認為是非常嚴肅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容忍「隨心所欲」的空間(there is no room for a jovial "anything goes")。對於當今打算設計建築的建築師來說,最重要的是必須放棄長期以來主導建築的主張,即建築是參考性的(architecture is referential)。無參照建築必須體現當今人們在無參照世界中的無限、去意識形態的思維敏捷性(the unbounded and non-ideological mental agility)。因此,一座建築不可能是歷史性的(historical)或象徵性的(symbolical)(這裡使用的這兩個術語,均在其最廣泛的哲學範疇中使用),因為這兩者代表了超越自身的事物,又因為對於超越自身的事物可能是什麼,並沒有達成共識,所以,一座建築只為它自己而存在。


就像有些人可能會插嘴的那樣,建築物僅僅為了自身而存在並沒有問題。這種情況類似於當初以引入美學作為一門新的哲學學科,來克服傳統理性主義形而上學的方式。然而,與美學作為一種當時全新的「認識論的可能性」(epistemological possibilities)不同,建築物本身就有能力封裝一切(encapsulate everything)。因此,一棟建築不需要外部系統來證明自己的合理性,就如同美學不再被視為比倫理學或邏輯學更低等的哲學科學一樣。這是可行的,即建築本身的物理存在涵蓋了一切,包括人類共同的至高和最永恆的奇蹟(mankind's shared wonderment)。


建築的目的不是試圖體現不再存在或沒有凝聚力的理想,而是鼓勵人們思考,並與這棟建築進行對話,進而與世界進行對話:因此,建築必須具有意義(sense-making)。然而,我們並不將意義的建構理解為把建築物視為某種應用於外部意義的容器(receptacle of some extra meaning applied th the building),而是將其視為建築物本身的一部分——因為它是一個基本的座標(constellation)——旨在幫助其居住者建構意義。最好的建築會引起建築學總是帶來的那種迴響:即建築帶出了在「這裡」和「那裡」之間、「我」和「未知」之間,所引發的一種對話關係。無參照建築觸發了這樣的對話。儘管如此,建築物也代表不了什麼(building represent nothing)。相反地,建築物透過它們的存在,而有意義(building make sense by means of their presence)。最好的理解方式是:將建築物視為使人們具有創造力的物體(an object that makes people creative)。


如今,建築常被視為經濟、生態和政治概念的表現。無論建築以外的推動力是什麼,這些參考性的建築(referential building)的共同點就是失去了通用性(a loss of their ability to be general)。換句話說,雖說這些建築以外的內容賦予了建築「深度」(depth)和意義,但實際上卻產生了相反的效果。雖然以這種參考方式構想的建築可能因為建築師構想它的一種特定方式而有趣,但除了所提出的特定參考之外,它往往缺乏普遍的有效性。舉個好例子,最近許多的博物館,其中紀念了某些東西,通常帶有雄心勃勃的歷史參考,這種就是具有建築以外內容的建築。然而,我們注意到——不僅在這些情況下:這種含括非建築主題的方式,阻礙了我們對於「如何構思一棟建築」的想像(the inclusion of extra-architectural themes arrests our imagining of how we conceive a building.)。它仍然被困在一個特定的主題中,幾乎沒有引發人們對建築和整個世界的想像。這樣的建築因參照而被束縛。(Such buildings suffocate on the referential.)


除了如上所述在建築中更常見的參照性之外,還必須指出一種更有問題的方法。有時,建築物的構想具有「明顯的藝術性嘗試」(overtly artistic approach)。我們也可以稱為「概念方法」(conceptual approach)。這種方法通常是高度修辭性的(highly rhetorical)。而且它常常顯得很深奧(esoteric)。雖然這種概念方法也意識到參照性(referentiality)在我們這個時代是站不住腳的,但透過徹底概念化建築物來「清空」(emptying)建築物,使它們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也是不可取的。是的,「藝術性」(artistic)或「概念化」(conceptual)的方法也確切意識到參照指涉的問題。它們還旨在將建築物從歷史、象徵意義和圖像中解放出來。然而,「藝術性」或「概念化」方法所提出的,是清除建築的任何意義。它試圖實現這種「清空」的過程,其中包括「發現」(found)和「偶然」(incidental)。這也不是答案,因為它宣揚一種思維:我們只需要建築秩序(architectonic order alone)中精確且構思良好的存在本身,就能以一種有意義的方式吸引人類。然而,「建築秩序」本身並沒有意義。即使它是以內部一致的方式建立的。這種自覺的「藝術」或「概念」方法(如此標記是因為它從概念藝術中尋求靈感)是有問題的,因為它傾向於退回到一個私人的膠囊中,即某人建造一種特質,下一個建造另一種特質,形成閉門造車的狀態。這種方法帶來了沉默,因為這些建築缺乏有意義的想法。


必須強調和重申的是,即便它是最嚴格和最連貫的論述,然而,僅僅建立一種建築秩序並不是有意義的,那只是一種機械結構,與完美設計的發條裝置(clockwork mechanism)沒有什麼差別。儘管發條裝置具有機械美感,但人們通常不會將其視為真正的美學領域,這是有原因的。


自然地,「如何實現有意義的建築理念」的這一問題,開始浮出檯面。那麼到底是什麼賦予了建築空間和形式的意義表達呢?事實上,建築中存在著一種無法避免的基本前提:即空間的實體體驗(the physical experience of space)。阿爾貝托·賈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曾於討論他的雕塑時說:雕塑最好的一點,就是人們可以觸摸它們。而我們認為:建築物最好的一點,是人們可以親身體驗它們的房間(one can physically experience their rooms)。這種空間體驗無疑是任何建築都必須處理的「原始」材料("raw" material)。它是無參照建築的關鍵。


在這方面,房間透過它們的存在,賦予了建築物主觀的普遍性(subjective universality)。空間體驗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無所不在的。這可能讀起來過於華麗,但事實並非如此:建築物看似「簡單」("simple")或「基本」("basic")的房間,已經以多種方式包含了其表現形式(already contains its representations in manifold ways)。房間本身就很重要。(Rooms are for and by themselves significant.)在最基本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說房間讓我們體驗到「超越物質本身的限制」(the victory over matter)。「超越物質本身的限制」是建築變得有意義的方式。這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的基本體驗。從這些角度來理解,房間的形式——無論是內部還是外部——最終仍然是建築物中最普遍的建築學(the most general architectonic of a building)。它的形式為人們帶來了附加的文化價值,它的形式使個人和整個社會運作起來。其他的一切,如經濟、生態、歷史、政治,以及所有其他建築以外的內容,不僅是非決定性的,而且只帶有狹隘的參考性。這些面相都不是決定性的,因為它們通常不適用於建築。當今,人們對所有這些建築以外的內容,並沒有達成價值共識,而讓建築物依賴於這種非普遍性的價值觀是錯誤的。正是因為它無法依賴任何更大的共識,無參照建築只有在表達真實和實際的東西(something that is real and actual)時,才具有普遍有效性(general validity),盡可能普遍有效,並盡可能接近真實,這便是「超越物質本身的限制」。因此,最重要的是,無參照建築本質是一個形式問題(a question of form),即房間外部和內部的構想(the conceiving of rooms on the outside and inside)。形式引發了一種具有意義的空間體驗。(Form causes an experience as space that is sense-making.)


對建築師來說,我們的時代是一個令人著迷的時代。在以前,沒有建築必須像純粹的建築學。而如今,建築師必須去除參考性,來形塑建築中的房間。在二十一世紀的無參照世界中,社會條件已經發展,並敞開了一道大門:即建築不再需要代表他們自身以外的東西,只需為自身而存在——當然,這並不表示成為社會中的孤立對象。因此,建築師如何根據形式構思他們的建築,以及隨後而生的意義建構經驗,決定了建築物是否具有意義。在此澄清一下:即使是神奇的(magical)或神秘的(mystical)東西最終成為有意義體驗的一部分,那也是建築師在他們的建築中發明的。建築存在於建築領域,因為它不需要多學科聯合與非建築領域的關係,也不想要成為一種秩序系統的表達(the expression of an ordering system),一種缺乏對人們有意義的東西(devoid of something sense-making for people)。如果建築物是純粹的建築,在這個觀點下,是因為它的建築性源自於建築領域。那麼即使它存在於一個不想了解意義的世界中,它仍然能以一種方式(且不存在其他方式)具有普遍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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