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伝統論——すまいのなかの非合理性——日本建築の方法VII〉, from《住宅論》 p.53-57, written by 篠原一男

〈日本伝統論——すまいのなかの非合理性——日本建築の方法VII〉, from《住宅論》 p.53-57, written by 篠原一男
(版權聲明:本文摘錄於《住宅論》,版權歸屬:© Kajima Institute Publishing Co,.Ltd./本翻譯為自行完成,僅供學術研究和非商業用途使用。如有翻譯不當之處,敬請見諒。翻譯:陳冠宏/校稿:黃群哲、黃則維、徐榕聲/翻譯協助:ChatGPT 智慧之光/附圖:《地。-關於地球的運動-》)
住居中的非合理性——日本建築的方法 VII
人類對於自身的住居總是帶有保守性。當竪穴住居在登呂那樣的低地被建造時,人們仍會堆土,再度將居住部分掘下,竪穴的形式絲毫未曾改變。僅從這一點即可看出,人類是如何深受習慣所拘束。即使在現代,這種情況也一點都沒有改變。關於住居的保守性,幾乎可以說是人類本能性的傾向。因此,雖然我曾經寫道,民家之中存在著鮮活的人與住居的互動,但那終究是附帶條件下的,具有一定界限。我並不是要說,在民家中可以找到人類主動地依照目的去改革、以提升居住性為方向的現代式居住態度。相反地,在農業這一生產方式所蘊含的原始性,以及社會與歷史條件的壓力之下,農民的生活從現代眼光來看,顯然是由諸多非合理的因素所規定的。然而,即便這樣的生活中充滿了非合理性,由其所造就的住居之姿態,依舊存在著人與空間之間直接的呼應。這正是我想要指出的地方。
在桂離宮之中,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活性」的存在。相對地,當人們說「民家之中帶有生活的氣息」時,其實需要一個判斷的基準。這裡的意思是:桂離宮乃是為一位貴族所建造,其中並不存在庶民的生活形態。
造訪桂離宮的人,無論是誰,都不會以「作為一名侍奉貴人的隨從」的立場來觀看這個住居。所有人幾乎都是在無意識中,將自己設想為這個住居的主人,或是作為來訪的賓客。因此,觀看的視點本身就存在一種無意識的疏離。也正因如此,若是將視點轉換到另一個位置,對這棟建築的評價或許便會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
對於民家中所存在的「生活性」之判斷,其實也是一種基於特定視點的觀察。若與桂離宮中的生活相比時,這樣的判斷並沒有錯。然而,若是將民家與我們平常所理解的住居內容相比,那麼民家之中所具有的「生活性」的局限性便顯而易見。毫無疑問,它會被批評為封建的、非合理的。所謂封建的,例如在平面構成中完全沒有對隱私的需求;在其中並不存在對人格的尊重;甚至還有許多情況是,居住性良好的房間家人卻無法使用,這些例子不勝枚舉。然而,民家與現代住居在判斷上的差異,畢竟還是由於視點立足位置的不同。在現代,我們將視點設定於夫婦與子女所組成的家庭單位之上,並在「住居應當為家庭整體而建」的現代思想之上來加以考量。當這樣的視點被採取時,這種素樸的民家內容中存在著多少矛盾,自是不言而喻。可是,若回到建造民家的時代──封建家族制度的時代──對於一位家父長而言,這卻是合乎目的的住居,亦即能夠具備合理性。
民家所謂的「田字型平面」,作為一種傳統的空間構成方法,即便在現代也不斷被提出作為討論的議題。它總是以對西歐式機能主義平面計畫的抵抗姿態被援引而來。建築並非僅僅是一種認識的對象,其中還包含了能夠直接連結情感與身體的要素。住居空間正是這種典型。因此,「田字型平面」被提出來並不必然是錯誤的事情。然而,它必須在承認其於平面上所具有若干缺陷的前提下,方能提出。
所謂平安朝式的寝殿造空間性,若在現代的住居之中再現,這作為一種創作的方法,也具有充分的意義。然而,在此原型之中所潛藏的種種缺陷,終究還是會顯現出來。若能預期並在此基礎上加以採取,那麼它或許就能成為日本所具有的優秀空間構成方法之一。
那時,我們有必要將民家或貴族住宅所具有的非合理性,提升到一個層次,使其不能僅僅被當作單純的非合理性而加以片面歸結。屆時,日本人的居住空間就不應再以「這是日本傳統」這樣簡單的感情論來解釋,而必須在理論上昇華為一套方法論。
西歐的平面計畫,乃是從石砌或磚砌的建築手段之中生成的,其間自有一種空間構成的關係。那是一種將所需的房間,各自以牆壁圍合,並以連結的方式組織起來的方法。我認為,功能性的平面計畫正是從這裡孕育而生。在「必要空間的構成及其連結」這種形式之中,便逐漸發展出以動線為核心的機能主義、合理主義的計畫理論。
而這個國度的傳統平面計畫,則是以完全不同的方法來實現的。那就是「空間的分割」。必要的空間首先由木柱與梁構成了最初的架構。透過對這一原初空間的分割,才獲得所需的居住空間。這種分割又是藉由簡單而輕薄的木造牆壁、襖或紙障子等方式所完成。若以現代的表述來說,這便是無限定空間所具有的「彈性(フレキシビリティ)」。
「連結」與「分割」在方法論上是截然對立的概念。而在現代複雜的社會之中,前者的方法顯然更為有效,從原則上來說確實如此。然而,僅僅因為這一點,就全盤否定我們傳統的空間構成方法,卻是不可能的。因為正是在這裡,傳統的根本意義才得以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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