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site 對談:邱文傑 X 大林工作室》, from 《現代美術 MODERN ART》no.189 , conversation between 邱文傑、大林工作室

《X-site 對談:邱文傑 X 大林工作室》, from 《現代美術 MODERN ART》no.189 , conversation between 邱文傑、大林工作室

原文出處https://map.tfam.museum/content/MA189_06

(版權聲明:本文摘錄於《現代美術 MODERN ART》no.189 研究觀點 Focus—2018 X-site ,版權歸屬:© 2023 - 2024 Taipei Fine Art Museum/本網誌所載的文章僅為轉載目的,原文版權歸原作者及原發佈機構所有。我們僅作為資訊備份,並不擁有該篇文章的版權。轉載內容不代表我們的立場,也不對其內容的準確性負責。若需原文的完整權利或有任何疑問,請直接聯絡原發佈機構或作者。/附圖:《地。-關於地球的運動-》預告PV)



對談資訊

邱文傑 Jay Chiu|大涵建築事務所負責人,第5 屆X-Site 評審

林佩蓉 Lin, Pei-Jung|大林工作室,第5 屆X-Site 得獎團隊

塗家伶 Tu, Chia-Ling|大林工作室,第5 屆X-Site 得獎團隊

葉彥伯 Yah, Fancy|何理互動設計,第5 屆X-site 得獎團隊跨界顧問

文字整理|黃秀琳 Huang, Siou-Lin|台北市立美術館推廣組X-site 專案負責人

對談時間| 2018 年5 月16 日



X-site 對談:邱文傑X 大林工作室 A Conversation between Jay W. Chiu and STUDIOLIN


邱文傑﹙以下簡稱邱﹚

今天難得有這個機會來參觀你們目前的成果,施工到今天算是告一個段落,趁這個機會回溯當初設計的一些想法,也分享你們這幾個月的心得。我想先針對配置來談,這一屆的參選作品,很多都強調正面性,去呼應台北市立美術館﹙以下簡稱北美館﹚的大門。兩位得獎者當初在發想過程中是如何思考「工務所」這個主題,可以先講一下你們的設計概念嗎?


林佩蓉﹙以下簡稱林﹚

我們一開始的切入點很明確,就是去回應本次的題目:工務所的行動研究,這題目是回應北美館的內部空調風管工程整修而來。我們是從兩個方向來探討,第一點是北美館關閉對這個基地物性上和心理層面的影響,也就是說,美術館消失對這個城市的人會有什麼影響。第二點是施工中工務所的存在是什麼?沒有做任何設計假設下,以對談的方式從零開始去討論,我們到底要做出什麼東西。


比方說,心理上我們覺得美術館消失有點哀傷,因為無法接觸到美,或是它的關閉對某些人的影響很大。可是相對來說,對某些人可能沒有任何影響,所以它的存在其實是很矛盾的。當北美館關閉了,物性上,它就只是一個人無法進入巨大量體,廣場的功能也隨之消失。對建築來說最挑戰的:建築物至始至終都是一個它者,主體內容消失後,它的形式是甚麼?它要提供的又是甚麼?


跳到工務所:這個似乎跟美術館沒有直接關係的功能性場所。我們也是很直接的去觀察、討論工務所:討論的內容漸漸聚焦到僅僅是由物件所構成的空間,它的荒涼、破敗,然後就是很炎熱,或者是很粗糙的狀態(幾乎就要把你對美術館那種精緻、幻覺、舒適的狀態給瓦解了)。這些粗略是一開始發想的過程,而這些都影響到我們去做設計上的決定,並不是複製討論的東西,而是藉由討論這些東西,讓他們變成創作的養分,舉例來說,我們不是使用單一材料,它是一個混雜有鷹架、浪板,浪板還有FRP 和PC,這部分很大的因素是因為討論工務所所受到的影響。


你剛說北美館關閉後,忽然間不能走進這個場域。這有沒有影響你在整個配置上的一些想法,因為你剛提到廣場變得太曖昧,不太像以前有目的性。


在配置上影響很大。把《OO》更往中山北路挪,因為我們覺得,它不需要留在裡面,它要跑到最前面自我表述,是我們刻意去做的。


從建築角度來看,你們的提案最有趣的是,象徵性的軸線、對稱性終於被打破了。北美館關館了,消失了,廣場可以自己說話了,所以它要往前面跑,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那為什麼是兩個圓,不是三個圓?


開始在畫平面時,其實已經出現兩個圓,主要的原因是裝置。前面提到,我們做了兩個研究:美術館消失跟工務所。在這個過程當中,都還沒考慮到建築。因為家伶的畢業作品是裝置,我們不想只做建築,想做建築加裝置。那裝置是什麼?美術館的美消失了,美既柔弱又不可捉摸,再加上空調維修,我們覺得會是一個泡泡的機械裝置,想要用泡泡訴說一種看起來很華麗、可是其實很脆弱、又處於變動的狀態。我們先決定回應氣流,確認了主體,再思考為泡泡存在的建築物是什麼?然後才開始建築上的配置。


俯視圖,白為O1,黑為O2。© 台北市立美術館

Kevin, 為三個泡泡機中較不受環境變音影響的。© 台北市立美術館



就照你的方式,我們就放掉建築,先談裝置的本身。氣流跟氣泡容易被閱讀,所以裝置本身就牽涉到氣流、泡泡。但是現在回過來想,你覺得一般觀眾要如何瞭解你們的想法。你們剛講的很清楚,但如果沒有說明,如何被體驗?


倒不是要觀眾真的去了解我們研究的過程,泡泡的含意不在於北美館的關館、消失,應該說,觀看泡泡是很個人的事情。我們做的建築的入口、動線還蠻封閉的,其實觀眾就是一個人在裡面體驗。這有點推翻了公眾性,我們確實在挑戰它。《OO》雖然是一件公眾建築,但它訴求的是,你進到裡面跟泡泡之間的個人關係。這個裝置不只是泡泡而已,它還有機械的部分,泡泡產生的過程對我們來說,也是很重要。


塗家伶﹙以下簡稱塗﹚

是的,裝置的規律性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就像剛剛佩蓉講的,我們在意的是個人跟泡泡之間的關係。透過裝置規律性的聲音,或是裝置規律性的移動,看著泡泡一直變大,去形塑空間的狀態。


我們的建築很實在,可是裝置是動態的,它又是人的,它有很多物件,藉由電去驅動、產生一個很脆弱的泡泡,我覺得這很迷人。我們希望到最後泡泡可以給大家安慰。


有種療癒的功能。家伶,你剛提到mechanism,機械有一種迷人的魅力,就像看著時鐘齒輪連動,看著看著就著迷了⋯⋯。你們要挑戰公共性、私密性,其實暗示著,你們希望那個場域是被控制的,我剛在裡面時,覺得那空間好像也沒有必要一次進去好多人,人多反而就沒趣,有一種歡愉又有點哀傷。一個人或兩個人去看那個沒有生命的機器嗡嗡地吹出泡泡⋯⋯會有種特別的時空錯置之感。


泡泡裝置應用到3D 列印、感應器等現代的製作方式;對照來看,建築的本體是由鷹架、浪板構築而成,可由工班完成的方式。我覺得建築與裝置之間存在著一種有趣的對比的可能性。舉例來說,Apple Store 產品很精美,完全的高科技,連建築都給人高科技的印象,和產品配在一起,你會覺得理所當然。可是,這不是我目前所要達到或所能達到的境界,因為建築產業是構築在整個基礎科學、文化底蘊、經濟體質上的,不光是預算考量,也有時間上的配合。要靠建築師、設計師、工班硬撐來做,最後都只會落入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地步,假如很誠實地接受這件事,是不是能有別的可能性?利用能取得的資源再往前一步,看看能到那裏去。


如果你有更充裕的預算,難道你不希望建築做得更精緻,機器更精密嗎?你還會覺得現在這個狀況是剛剛好?


假如有錢我會買更厚的浪板,哈哈! 可是我不會在意浪板些微的變形,因為施工鎖固的關係,就是會產生些微的變形。剛走進去,不會感受到浪板的變形,一段時間之後,你可能就會開始注意到一些細微的差別。可是我接受那些細微的差別,我覺得那沒有不對。有點像是所謂的玻璃帷幕跟shingle,我覺得它是在這兩者之間。這件作品裡,其實有很多細節,如何讓這件事變恰如其分。例如水桶配重塊把鷹架的水平踏板壓得甚至有點沉、變形,這些都是我們考慮後所做的決定。


O2© 台北市立美術館



你是說變形都是設計過的?


沒有特別去設計,而是自然發生,就接受,覺得沒什麼不好。當然可以調整讓它不要彎,把水桶移到別的地方。水桶的重量是可以控制它要平還是要彎。


在你們的presentation 裡,我記得工務所有些貨櫃,裡面有些物件,那些圖會讓人聯想,你們把工務所詮釋為那樣,那個已經是被簡化的空間,由物件做代表,好像有衣服什麼的。今天的狀態又更抽象,這之間除了這些浪板、鷹架、顏色之外,你怎麼去詮釋。你們的設計概念有提到貨櫃,那樣的狀態跟現在近乎完工的狀態,其實又被抽象了一大次,你們會怎麼樣去看待之間的連結?


當初我們在擬計畫書時,選了貨櫃的畫面代表我們的concept。我覺得物件有反映在我們的作品,沒那麼直接。浪板、浪板組裝方式或者是裝置也許乍看之下呈現一種均質狀態,事實上我用了三種材質去構成一面牆,就是內外浪板加上鷹架。他就是一面牆而已,就是那個厚度,我不是直接在空間裡填加物件。我們沒有要隱藏任何物件,當然修飾一定會有,但我們讓電線、水桶都外露。對我們來說,這些在視覺上就是local 物件的代表。


就是所有的一切就是工務所,就是在做的過程中,就直接呈現。就算做完了,它還是露給你看,可以看到它的構成。


我們沒有直接要做一個工務所。美術館?或工務所?其實兩個都不是,它就是一個建築裝置。它不是我們一般建築物,它有一些配置,是一般使用上不合理的,像那麼厚的牆還很難進去,而且不會淋到雨,是一般program 不會有的建築配置。但它是一個回應泡泡狀裝置的建築,就變得很flexible !


這是一個重要的topic,照你們所陳述,它應該不只是一個吹泡泡的機器,它似乎有好多話要說,一下變得很poetic,就好像電影的畫面,可以說很多事。


最開始我們先設想了一種氛圍,然後創造這種氛圍去回應工務所的主題,就是美術館消失以及空調維修。我原本想,裝置變成只是一種手法,讓建築有新的手法。可是在這個案子反而是另一種狀態,是建築與裝置的對話,他們既不能單獨存在,又可單獨存在。可是當他們合在一起,才是我們想要創造的那個氛圍。


Bob 與《OO》© 台北市立美術館

Stuart 與O1 © 台北市立美術館



彥伯,你並沒有參與設計的階段,是在施工過程才加入的?


葉彥伯﹙以下簡稱葉﹚

我是擔任後期的協調工作。就像剛才家伶說的,裝置當然可以獨立存在,建築也可以獨立存在。但是跨界合作大家要有一個共識,互相欣賞彼此的存在,合在一起會比個別更好。我的工作是協調兩方讓它變好一些。《OO》其實是為了裝置而設計的建築物,運用了很多材料本身的紋理去構成視覺的感受,比如說浪板自然的紋理就很美。機械裝置在空間緩緩移動產生泡泡,你可以看到泡泡被製作的過程。泡泡時有時無,因此大家會很期待。機械產出的泡泡每次也都不一樣,這也很重要。一個機械的運行,每次產出的結果不同,觀看的人也不一樣,類似一期一會的概念,就是這個時間點你看到這個作品。


有一點即興跟非即興創作之間,有一種自由度。


我們創作時經常利用材質,如果有很好的素材紋理,其實並不需要太多技術面。泡泡產生可能是取決於風,裝置有風的導入,就不需要裝很多的數位電風,去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風有一部分來自於自然,讓這整個過程,變得有機又有趣。


你們在提案階段就設定有個泡泡機械,移動的過程中會產出泡泡,在初步階段就考慮到這些細節,相當不容易。那你們如何去思考「入社會」的部分,就是要怎麼設計、控制,讓觀眾比較容易入戲,好像要有某種心境,才領略得到你們的設計概念、材料與泡泡裝置。要不然觀眾一進去,一頭霧水。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有適當的規則說明,比如說觀眾進場後必須噤聲,或者只開放一個觀眾入內。如果週末人很多,你會期待是一個怎麼樣的參觀過程?


製作過程中,最常被問一次可容許幾個觀眾入場。其實裝置是屬於藝術的部分,就像你畫了一幅畫,大家對這幅畫的反應已經不是創作者能控制的。有趣的是,週六週日參觀《OO》的人會很多,週一到週五觀眾反而少,才是最好的參觀時間。我覺得很好,因為觀眾看到的本來就不是建築物本身,他看到的是裝置與建築物的回應。所以觀眾要以甚麼心境來參與,會看到什麼,我其實一直是採取開放的態度。目前館方的規劃是黑色O2 一次最多35 人,白色O1 是15 人。假設說很多人的時候就很多人,也沒關係。


我蠻喜歡有兩個圓圈撞到北美館,然後卡在那邊,蠻無厘頭的。這種手法通常不容易發生在制式的建築訓練裡,總是會設定有個軸線,有個空間去跟美術館對話,扭一下也好,什麼也罷,還是有那個軸線。今天聽了你們的論述,顯然你們沒這個負擔,我覺得這好幸褔。好像兩個冰塊撞到什麼卡住,一個卡住房子,一個卡住階梯,好詭異。你們連階梯也不在意,反正可撐高,我覺得這些無厘頭還蠻厲害,你們很直覺又有很理性地去思考。


我們討論過程其實是很理性的。


圓也是很理性的,是跟著泡泡而來。


假如是方形或是長方形,就不是我們想要的,因為我們想要框住環境或泡泡,泡泡讓你直覺想到圓形。我們考量經費的限制,可能只能做一個圓,因為做兩個圓很吃力。可是拿掉一個圓,你就覺得不對勁,它不是單一的,他就是需要有一個對照、對比。這兩個圓體也在互相碰撞,他的入口也是經過我們理性的思考。我覺得無厘頭的說法很好,表示我們用力的程度沒有讓建築說的聲音太大聲,但也沒有消失,恰如其分是我們追求的。


對我來說,評審時你們的配置是很大的優勢。另一個優勢是材料跟工務所有所連結。台灣這幾十年來,對這些非正規、臨時性設施受到很多人的愛好,每年都會有學生希望拿台灣的常民夜市做文章,從裡面的材料鷹架、鋼構再創造開發,但是鮮少有極簡創作的solution。很多創作的過程流於形式化,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更純粹的狀態,超越混亂的秩序,達到一個抽象的程度和極簡的方式足以在國際間引起討論。否則很容易又掉到常民的生態。我不會嫌棄精緻化,尤其是這種作品,因為他的材料是非常庶民,所以有時候我反而期待非常神經質的狀態,把每一個細節收編,如果到那個狀態就太好了。至於裝置,我喜歡它的虛幻,材料的本身、黑白灰的顏色,有一種對話關係。泡泡則有某種致命性,這兩件事情牽引起來,我們滿心期待這樣子作品的具體呈現。


另外剛剛講到這個跨界,我倒是覺得蠻有趣,因為我們建築師有的時候,其實是蠻個人主義,關起門來想了一大堆 通常到後來才開始找一些專業進來配合,通常藝術家是「後來」才進來的。然而這次佩蓉與家伶是一個必然也是偶然,從bubble 開始,剛好家伶有這樣子的background,反而從一開始就打破了這個遊戲規則,就有機會跳脫那個太pure,太建築的狀態,這可能是我們建築人要好好思考的地方,就是發想的過程,其實是可以更多不同專業的人在一起,其實是更有趣,甚至更有效的⋯⋯。很高興有機會參與這次X-SITE 的遴選及建造過程,過程中與多位評審的交叉論述,及施工過程的工地審查到館方同仁積極的介入,感覺的到每位參與者對本次作品的高度期待。在此先預祝本次展覽順利成功。


留言

其他熱門筆記

Dennis Scott Brown in conversation with Enrique Walker, Philadelphia, 10/29, 2013, updated June 2018

《自らつくり続ける仕事場》, from 《新建築》2020年07月号 p.78, written by 長坂常

《荒ぶる好奇心の先に》, from 《住宅特集》2017年08月号 p.30 , written by 中川エリ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