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サムネイル・スケッチ(thumbnail sketch)》, from 《別冊新建築》日本現代建築家シリーズ⑫ 1988年 p.122, written by 大高正人、吉武泰水、松永安光、石井和紘、山本理顕、村上徹、三宅理一、石田敏明、市川護、西山英熙

《サムネイル・スケッチ(thumbnail sketch)》, from 《別冊新建築》日本現代建築家シリーズ⑫ 1988年 p.122, written by 大高正人、吉武泰水、松永安光、石井和紘、山本理顕、村上徹、三宅理一、石田敏明、市川護、西山英熙

(版權聲明:本文摘錄於別冊新建築 1988年 日本現代建築家シリーズ⑫ (Shinkenchiku Special Issues 1988),版權歸屬:© Shinkenchiku-Sha Co., Ltd./附圖:眠狂四郎(ねむりきょうしろう)/本翻譯為自行完成,僅供學術研究和非商業用途使用。如有翻譯不當之處,敬請見諒。翻譯:陳冠宏/校稿:徐榕聲/翻譯協助:ChatGPT 智慧之光)



thumbnail sketch



登上表舞台的新世代建築師

大高正人(建築師)


1967年左右,我與新建築社的馬場先生等人一起前往蒙特婁國際博覽會,伊東先生似乎也同行了。不過,說實話,我對此完全沒有記憶。我真正與伊東豊雄君見面的時候,是從伊東君的自宅(銀色小屋)開始的。由於某些手錯誤,我沒有見到他本人,所以一段時間內,我對伊東君的所有印象都是從他的作品中來的。


我當時擔任昭和60年度建築學會獎的選考委員長,與篠原一男、池原義郎、槇文彥、阪田誠造、木村俊彥、鈴木博之等具有個性的人物一起進行選考。伊東君的自宅剛好成為候選作品之一。看到自宅後,我的印象是,伊東君一定是個非常前衛的作家。我猜想他可能是一位留著長髮和濃密鬍鬚的年輕人。自宅充滿了輕盈的創意,展現了新一代的創意風格。然而,這樣的風格似乎與伊東君家庭的生活不太契合,我認為他一定是個非常強硬的怪物。


自62年末起,經過馬場先生的推薦,我們一起負責了橫濱博覽會的工作,與黑川哲郎君、石山修武君、山本理顕君等人一起合作。這時,伊東君的作品與他本人第一次真正接觸。重新了解了他溫厚的個性和工作的確實性。我驚訝於伊東君並非長髮,鬍鬚也沒有,是個光滑年輕的樣子。我聽說他已經四十歲了,又驚訝不已。


我原本以為他還是個三十多歲的前衛作家,但與他同時獲得建築學會獎的長谷川逸子女士已44歲(不好意思),木島安史君也48歲。木島君現在已超過50歲,而伊東君也已接近50歲,擁有相當豐富的經驗。他是一位成熟的建築師,絕非只是剛起步的前衛作家。我們應該多加考慮這些人積累的力量和想法。


無論如何,昭和60年度的學會獎得主伊東及其他三位獲獎者的後續表現令人驚嘆,學會獎成為新世代登上表舞台的引爆劑。橫濱博覽會也因伊東君及其他人的工作,將展現不同於以往的風貌。期待64年的精彩呈現。



人與居所

吉武泰水(東京大學名譽教授)


前幾天,我參觀了「銀色小屋」。整體給人的印象非常清新。儘管已經建成四年,生活中的不便或裝修上的污垢似乎都不大成問題。


我四處走了一圈後,坐在用「東京遊牧少女」的家具製作的長椅上,慢慢品嚐茶水。這樣一來,夜晚的氛圍、雪景等,隨著時間和季節變化的趣味,天氣的變化,都能夠想像得到。仿佛伊東君在法蘭克福的身影也在旁邊和我交談。


建築的結構似乎與中國四合院的庭院相似,但整體感覺卻像是坐在看庭園的榻榻米房間中一樣開放而放鬆。蚊香散發出微微的香氣,遠處的蝴蝶翩翩飛舞。這裡究竟是內部還是外部,似乎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當然,漆面剝落或生鏽的情況還是存在的,畫布製成的排水管上有昨夜雨水留下的痕跡,滴水從邊緣落下,但並不特別讓人困擾。反而,這些真實存在的痕跡,或者說透過一層薄薄的面紗展現出來的樣子,可能會帶來一種安慰感。


伊東君在昭和40年畢業,那時我還擔任系主任,感覺到社會逐漸喧囂,但伊東君始終平靜而深思,他對建築的熱情令人愉快。我曾經思考過,這可能與他的出身和成長有關。他的畢業論文題目是「時間觀念的建築空間導入」(時間観念の建築空間への導入)。畢業設計則是計畫在上野公園的台地上架設兩條步道通往不忍池,並在周圍規劃文化中心,包括藝術畫廊和音樂廳等設施,該設計在整合設施和地形適應方面表現出色,獲得了畢業設計獎。


之後,經歷了菊竹清訓建築設計事務所,並成立了Urban Robot,伊東君的設計逐漸變得輕盈,有時甚至顯得不那麼可靠,但這正是他有意追求的方向。


重新接觸伊東君的作品和言辭,我似乎能夠看到他對居住和建築的短暫性的獨特無常觀。「今天,建築……每日現身後消失,消失後再現……」等,源頭似乎可以追溯到遠古的《方丈記》。如同「在污泥中漂浮的泡沫,或消失或結合,從未有長久停留的例子。世間的存在與居所,亦如是……主與居所之間的無常,猶如早晨的露水。」



優雅的面容與堅強的精神

船越徹(建築家)


他每次喝醉後,總會來到我身邊,說:「以前,船越先生對我嚴厲批評過。功能和計劃等總是無法從腦海中擺脫,對建築創作造成了困擾。」他經常這樣說。


因為我在他學生時代曾擔任助手,所以他會這樣說,但對於當時我對他的作品有何評價,我實在完全沒有記憶。然而,我知道他這樣說只是想惹我生氣,所以我會回應說:「正因為如此,你的作品才會有扎實的基礎。」


雖然我記得他在上野公園附近計劃的畢業設計獲得了畢業設計獎,但我真正對他的作品產生興趣,是因為在雜誌上看到的「PMT大樓——名古屋」(《新建築》1978年06月号)和親自參觀的「中野本町之家」(《新建築》1976年10月号)。後者在照片中看起來有些陰暗,我並不太喜歡,但實物卻非常明亮,甚至連細緻的塗裝工藝也做得很到位,這些細節沒有強調,而是融入了整體空間和光線效果中。我非常欽佩這一點。


雖然這裡不是作品批評的場所,但我想分享一個我從他姐姐那裡聽到的故事。她是一位音樂家和音樂學者,實際上我很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因為她曾經為蒙特威爾第的唱片寫過解說。我曾在N響定期音樂會上,上野時期,她就坐在我座位的右側,所以也見過她的面。


回到正題。在設計和施工過程中,他經常向我解釋設計的意圖,也一起走過施工現場。然而,從某次施工中途開始,他突然開始避開我,對我不再透露進展。當工程竣工時,我驚訝地發現,成品與我們之前的討論有所不同(可能是因為他為了設計入口旁的牆而縮減了儲藏室,使櫃子無法放入)。


這些故事讓我想起,他平時曾談到建築師往往不會在施工現場做出最終決定,這種猶豫甚至會延續到日常生活中。他展現出的那種精神堅韌,正是我無法做到的。他的這種堅韌在他從「中野本町之家」過渡到「銀色小屋」的過程中,也得到了體現。


無論如何,下次喝酒時,我打算不再被他「欺負」,而是讓他在卡拉OK中唱他的拿手演歌。



同級生的感謝函

松永安光(建築家)


我年輕時期每天都會寫類似日記的備忘錄。從這些紀錄中可以看出,約在四分之一世紀前,我們畢業後幾乎每個月都會與設計事務所的同事或留在研究室的同仁討論建築理論。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五年,直到那場激動的校園運動來臨。這場運動的餘波也波及到了設計事務所,有些人選擇獨立,有些人轉職。我則前往美國留學。


在那段青澀而充滿朝氣的青春歲月中,讓人印象深刻的同學有月尾嘉男(當時在丹下研究室,現在在名古屋大學教學)和伊東豊雄(當時在菊竹事務所)。我則在芦原義信先生的事務所工作,還有前川事務所的大宇根弘司、鬼頭事務所的長谷川紘、進来事務所的鈴木喬、增沢事務所的大庭慶雄、大高事務所的菅孝能等人,定期聚會。據我記得,1967年我們曾經在伊東現在「銀色小屋」(《新建築》1985年01月号)建成之前的芦原義信設計的房子裡過夜,準備參加建築學會的競賽。


當我於1973年底回國時,情況已經完全改變。伊東已經獨立並在他設計的青山大樓裡建立了自己的事務所,但他似乎仍偶爾會造訪篠原一男先生的事務所。那時,伊東已經成為名人,我也通過他認識了長谷川途子、富永讓、坂本一成、石山修武、毛綱毅曠等人。這些人就像是一個綜合體,周圍圍繞著包括植田實在內的眾多記者和攝影師。我像一位剛剛在維也納社交界亮相的年輕女子,忐忑不安地被伊東帶去見這些人。


這個圈子現在已經擴展得更大,吸引了包括肯尼斯·弗蘭普頓(Kenneth Frampton)、林·布雷斯林(Lynne Breslin)在內的各國記者和評論家。


然而,伊東對我最大的恩惠,或許就是讓我對亞洲文化有了新的認識。這不是一種田野調查,而是一種意識到另一種思維方式的視角。我剛從曼谷回來,深刻感受到伊東對水上居民那種豁達生活的讚賞。回想起來,總是受惠於他而未能回報,實在讓我感到遺憾。



紗(しゃ)的美學

石井和紘(建築家)


伊東先生稱之為「風的建築」,並大量使用沖孔金屬、布料、鋁板等材料。這讓我聯想到用「紗(しゃ)的織地」來批評。紗是用生絲交織而成的布料,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讓風通過的布料。這種建築使整體失去沉重感,如同漂浮一般。建築像從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隨著季節更換衣物,穿上紗的感覺一樣。當然,對於伊東先生來說,儘管冬天來臨,風的建築仍然保持原樣,但變化的是智慧的季節。


如今穿和服的機會變少了,尤其在夏天,即使男人會穿浴衣,但穿紗的機會卻不多。然而,這仍然是一種不錯的選擇。與其說是對自己,倒不如說對觀察的人來說會感到涼爽。


順帶一提,裡面貼有膠水的浴衣也很棒。領口、裙擺、袖口幾乎是開放的。用現在的說法來講,如果紗是伊東先生,那麼這裡的山本理顯就是另一種風格。他的屋頂帳篷(屋上テント)也是一個例子。


紗對於觀賞者的體貼更多,是一種心意的表達。伊東先生所說的風,或許也指的是時代的風,這是一種展示這種風的關懷。在炙熱的夏季,即使裸身也無濟於事,反而這種不雅的打扮會讓周圍的人感到更熱。因此,穿上紗會讓人感到清爽。這種體貼會轉化為形式。伊東先生也是一個尊重這種形式的人。儘管穿著紗的人可能會有各種想法,甚至希望穿上其他衣物,但這些想法應該不被表露出來。伊東先生的這種對時代風潮的正式態度是我經常感受到的。


伊東先生的這種面貌在卡拉OK中表現得尤其明顯。他擅長且喜歡唱卡拉OK,尤其是那些形式感強的歌曲,比如鶴田浩二的歌曲,甚至在鶴田浩二去世後,Dick Mine(ディック・ミネ,三根德一)也成為他的選擇之一。未來也許會有東海林太郎等人。


鶴田浩二對時代的形式感與伊東先生的形式感重疊時,我總是感到觸動。


紗的氣息新鮮但歷史悠久。據說在秦朝時期就已經存在,這是在公元前的時代。絲織品本身可以追溯到商朝,那時候的絲布還需要經過十世紀才能達到透視的效果。當這些織品傳入日本,自然成為上層階級的專用品。奈良時代,男性在朝廷上穿著紗的直衣,冠冕上也是用漆來加固的。紗的高貴感與這些形象相重疊,與伊東先生的風格也相似。


伊東先生身上流露出高雅的氣質。他不會對周圍的微不足道的事物做出反應。無論他是否做出反應,這世界的風流都不會改變。伊東先生以不言而喻的方式表達了這一點。我在暗淡的卡拉OK酒吧裡總是從伊東先生那裡學到這一點。這讓我想起之前寫過的文章,伊東先生的側臉與現在的天皇陛下的側臉相互映照,我不由得低下頭來。


另話說一下,據說平安時代的女子在盛夏只穿紗的單衣。這意味著素肌會透出來,當然沒有胸罩等內衣,會顯得性感。同樣是沖孔金屬,長谷川逸子女士使用的曲線多了許多,這讓我不禁臉紅。


從冬天沉重的和服中脫身,換上輕盈的紗衣,感覺的清爽無法言喻。當紗衣輕輕地貼在身上時,會感受到季節變遷的感激之情。


如今,建築的季節即將變化,我們得到了伊東豊雄的紗的美學。



柔和的眼神閃耀時

山本理顯(建築家)


伊東先生設計的「風之塔」(《新建築》1987年02月号)就在我家附近。這座塔位於橫濱站西口,是一個閃閃發光的電動符號塔。由於很近,所以有時候伊東先生帶人來訪時,會順道來我家。


我家有個小小的庭院,每當這時,我們常常在庭院裡喝酒。我酒癖不好,所以一開始喝酒時,我會對來參觀的人批評「風之塔」。「那種東西白天看也沒什麼意義,只是一座橢圓形的塔。」伊東先生卻不生氣,只是在旁邊說「對,對」。他總是說「待到晚上,電燈亮起來的時候再去看吧,白天真的無聊」,似乎只是不希望我讓客人白天去看。即使到了晚上,他也不急著讓客人去看,總是找藉口讓客人不能起身。伊東先生似乎覺得如果讓人看了會輸。


然而,夜晚的「風之塔」真的很美。光影舞動,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像是一台深思的機器建築。


建築有其形狀,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然而,這裡的建築卻是無形的。因此,白天它會消失不見,直到夜晚才顯現出來。


面對這種建築,我這樣的普通建築師感到困擾。我的家也是我設計的,但在這種建築面前顯得黯然失色,我的酒癖更是無法掩飾這種對抗心態。


不過,無論如何,伊東先生那柔和的眼神始終不變。他總是適度地應對,面帶微笑。但是,有時候他那柔和的眼神會突然閃爍出一絲銳利的光芒,這讓我感到害怕。我會立刻收拾心情。這種光芒似乎是在警告我絕對不能容忍傲慢。這種傲慢只是將個人見解偽裝成客觀現實,這種傲慢是無法接受的。只要是單純的個人見解,那麼任何人都有權表達。如果將個人見解披上客觀現實的外衣,然後強加於人,那麼我們也會有自己的見解。


雖然我不會使用粗俗的語言,但伊東先生的眼神像激光一樣直指本質,讓人感到壓迫。每當喝酒時,我總是盡量避免直視伊東先生的眼睛。



推動時代的人

村上徹(建築家)


學生時代,我對雜誌上發表的作品產生了興趣。那是一座由多個圓筒形頂光組成的住宅,外部覆蓋著閃亮的鋁板,內部則充滿了光線。這座名為「鋁之家」(アルミの家,《新建築》1971年10月号)的住宅,與「無用膠囊之家」(無用のカプセルの家)項目一起,給我帶來了新鮮的感覺。美麗的形狀和空間,讓我深刻地記住了當時只有29歲的建築師伊東豊雄。這件充滿緊張感的作品當時令人震驚,我當時對作品的全貌可能只了解了一半。這確實是一個將全新形象轉化為建築的概念性作品。


幾年後,當我造訪南青山的工作室時,看到一張白色的大桌子上,正在製作一個由曲面組成的純白橫型建築模型。伊東先生正專注於旁邊的草圖,氣氛緊張而專注。這種專心致志的設計態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那冷峻的目光也讓我難以忘懷。這次的項目後來發表為「中野本町之家」(《新建築》1976年11月号),成為了代表那個時代的住宅作品。


建築作品常常被認為會反映出設計師本人的特徵。伊東先生的所有作品,都可以看作是當時他那銳利目光的象徵。


伊東先生正面迎接建築,重視形象和概念,從智力操作中創造出來的作品,總是表現出城市和時代的特色。他精確地把握時代,敏銳地讀懂時代。當前,他不斷發表的新項目推動了時代的發展,成為加速器般的原動力。他腦中一定清晰地浮現出理想城市的形象。


伊東先生在國內外都有很多朋友。他不僅擁有優秀而純粹的設計思想,也擁有讓人感受到溫暖的人格特質。他的作品展現了精緻的都市洗練感,同時也擁有人性化的個性。


他以精準的眼光和細膩的感覺推動著時代,並且能夠在流川一帶喝到天亮的日本酒,還能演唱所有的演歌。



挑戰飽食時代的伊東豊雄

三宅理一(建築史家)


1941年出生的伊東豊雄,目前正處於最具活力的年齡。他不僅在日本國內,也在世界各地承擔著工作,真是東奔西走,繁忙不已。


同年代的建築師中,安藤忠雄和長谷川逸子等人的身影也很顯眼,但如今的日本建築界似乎正迎來他們作為新領袖活躍的時代。當然,這個領域需要面對業界的需求、學會活動、國際交往等多種面貌,但至少可以期待他們在理論水平和作品提出問題方面的卓越表現。


因此,伊東豊雄所肩負的角色非常重要。經過一系列的鋁材系列後,他目前正基於「包」(ポオ)的概念,提出全新的空間概念。他擁有極為細緻的感性和精緻的理論建構能力,儘管外表看似優柔寡斷,實際上卻發表了大膽的作品。


根據毛綱毅曠的說法,他被譽為建築界的「眠狂四郎」。他那閃耀的眼光和隨後如刀劍般劃破空氣的瞬間,正是他在這個飽食時代中不斷挑戰世界的態度的真實寫照。



如蜃氣樓般映現的建築

石田敏明(建築家)


我第一次了解伊東豊雄先生的作品是在我開始對建築產生興趣的大學三年級(1971年)時。那時在建築雜誌上發表的《鋁之家》(アルミの家,《新建築》1971年10月号),是一個表面覆蓋鈍光鋁板的未來主義且帶有鄉土氣息的小住宅。這個作品讓人感到一絲陰森,它直接挑戰了當時支配我思想的社會性建築觀點,例如社區論和膠囊論,並且與這些產業深度相關的建築形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個作品的設計事務所名為URBOT,當時其刺激性和激進性顯然不同於一般的設計事務所。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新鮮且強烈的衝擊。


翌年,我帶著期待和不安從廣島來到東京,並在東京站與伊東先生取得了聯繫。這次是我與他的第一次會面,從翌年起,我在伊東先生的事務所擔任了八年的員工(從《千瀧山荘》到《中央林間之家》(《新建築》1980年08月号))進行修業。


伊東先生的設計方法並非獨斷專行,而是通過與幾名員工的討論來決定,根據情況,有時也會採用競賽方式。一旦確定了設計方案,我們作為員工會在檢查過程中進一步完善它,但有時伊東先生會突然提出「是否重新考慮一下?」這樣的建議,並以獨特的風格,像是束起袖子的樣子,重新投入工作。這通常發生在接近截止日期的草圖階段或建築施工中。結果,每個項目完成後,會堆積成大量的草圖和切割過的模型。


當時,第一次石油危機後的建築界運行相對緩慢,而擁有幾名員工的事務所,每年完成1至2個案子似乎顯得格外地少。設計一個住宅規模的項目可能需要耗費一年時間。在這段期間,伊東先生必定進行了無數的建築思考。雖然發表的作品不多,但每一件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總能感受到伊東先生的激情和前衛精神。


離開工作後的伊東先生,則是一個擁有多重意外特質的迷人人物,他是棒球迷(曾經是高中棒球選手),在賽季中擔任棒球解說員,並且在熱鬧的場所裡如風般遊走,還會成為演歌歌手。他的魅力融合了作風和外貌上的細緻、抒情的一面,和不拘小節、開朗的性格,形成了一種黑洞般的混沌(反射而非吸收)。這種融合所產生的影像,將成為開創未來世紀的能量,而伊東先生的眼中,理想中的建築形象猶如蜃氣樓般映現。




博愛之人・伊東豊雄先生

市川護(日本航空・國際旅客事業總本部次長)


我第一次與伊東豊雄先生見面是在昭和54年,當時在聖誕裝飾華麗變身的巴黎香榭麗舍大道。伊東先生在從馬德里旅行後,經由我們公司的宣傳部門的職員,來到了我們在巴黎的分店。


由於伊東先生的設計方案剛被採用於日本航空的櫃台大廳的新設計比賽,我對這位建築師感到非常好奇,心中不免想像他是一位嚴肅且難以相處的建築師。結果,當我親眼見到伊東先生的時候,直到他被介紹過來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別人。那種柔和的印象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兩年後,我再次在巴黎遇見伊東先生,之後我們斷了聯繫。直到一年前,我重新回到國內,擔任負責櫃台大廳等海外設施的工作,這才與伊東先生建立了更多的業務往來,而不僅僅是作為客人。


伊東先生為我們公司設計的櫃台大廳以白色和灰色為基調,並表現出「風」的概念。根據空間的大小和櫃台的配置,有時會描繪藍天和白雲,並設置淡粉色的小巧長椅,來柔化整體氛圍。整體設計讓人感受到「High Tech」、「High Touch」、「High Energy」。聽說,伊東先生設計和監督的櫃台大廳不僅在各分店的員工中受到好評,也受到訪客的喜愛。這可能是因為其現代性、功能性以及外觀上硬軟的平衡都達到了良好的效果。


伊東先生本質上是個固執的人,這從他的卡拉OK曲目選擇上可以看出。然而,在工作中,他展現了適度的靈活性,並且願意聽取我們這些外行人的要求。他能夠根據基本概念,自由地採用有效的變化。「河海不擇細流」,伊東先生那種默默無聞,且公平尊重每個人的意見的姿態,或許正是讓人感受到他作為一個溫暖而親切的人的原因。由於工作需要,我有幾次陪同伊東先生出國,但從未遇見過像他這樣如此不需麻煩的隨行者。他需求甚少,奉獻卻非常多,這也顯示了他的博愛精神。


我衷心希望伊東先生繼續活躍,並擴大他愛唱的歌曲曲目。



藍色的風在吹拂

西山英熙(造形家)


當時的伊東豊雄的面容十分認真,身體瘦弱,看起來不太可靠。眼鏡後的眼神非常低調(?),若無其事。雖然他不是那種特別引人注目的人,但有一種清新的感覺,彷彿能感受到微風。這是我在昭和48年,還在汽車公司擔任設計師的初期,通過建築師六角鬼丈的介紹,第一次見到他的印象。


當時,伊東豊雄剛成立URBOT,開始獨立工作。因為中央林間之家變得過於狹小,加上南側新建了一座別人的房子,我急需重建我的家。雖然此前我已經了解伊東豊雄的建築作品,但這次我有機會更深入地了解他的建築觀。簡單地說,他的建築是光與風的作品。光在他的建築空間中隨著時間和季節的變遷而變化,賦予空間生命,像是他所操控的光的變形體。


他的作品中還有另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風的流動。這股風與「光」不同,是他內心的風。我認為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感受到的「心靈之風」。當我決定讓他設計「中央林間之家」(《新建築》1980年08月号)時,我希望這柔和透明的白色風能夠吹拂進來。


十年已經過去了,但「中央林間之家」依然屹立不倒,我每天都從那裡通勤到新宿的辦公室。最近,我在銀座的M畫廊舉辦了我的第一次玻璃藝術個展。在派對上,我後來聽到他隨口對我的妻子說了一句話:「如果要請板垣先生(指板垣元彬先生)建房子,最好等到90歲之後。」雖然對板垣先生有些抱歉,但這句話暗指著希望我不要太早變老。伊東豊雄似乎還希望繼續在建築界保持年輕的姿態,我也希望他能繼續如此。


下次,我希望搬到靠近海邊的地方。到時候,我希望能住在充滿伊東豊雄氣息的藍色風拂過的房子裡。

留言

其他熱門筆記

Dennis Scott Brown in conversation with Enrique Walker, Philadelphia, 10/29, 2013, updated June 2018

《自らつくり続ける仕事場》, from 《新建築》2020年07月号 p.78, written by 長坂常

《荒ぶる好奇心の先に》, from 《住宅特集》2017年08月号 p.30 , written by 中川エリカ